阿勒泰采风作品四首
◎北塔
阿勒泰的雪
轻得似乎没有分量
但它有棱角，有骨头
干得似乎没有水分
一旦融化，却会让克兰河汹涌
我把它捧在手心里
它却用反射的阳光夺走我的眼神
我走在它的地盘里
但它一再淹没我的鞋帮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才从它的陷阱里拔出我的双脚
我跟它的世界总是摩擦不断
但它还是让我留下了脚印
阿勒泰的雪冻僵了长蛇
我在长途上摔了一跤又一跤
但始终没有被反咬
阿勒泰的雪
在我的脚底“嘎吱嘎吱”地破碎
但没有流一滴眼泪
阿勒泰的月亮
矿洞里泥石流砸碎了多少矿灯
湖泊的漩涡里沉埋着多少渔火
神庙藏经洞里藏着多少经卷却还是没有被照亮
我的天空怀抱多少星星却依然阴晦
——假如，没有你的青睐
既然我用乔其纱无法把你卷走
我就把帘子全部拉开
既然我用手掌无法把你从捣衣砧上拂去
我就干脆举着搓衣板向你跪降
太阳出来换班了，你还守在我的窗外
月儿啊
此刻，阿勒泰零下二十摄氏度
你就不能进来暖和暖和吗？
雪山顶上的金光
万顷白浪在山坡上刹那间停止翻落
一万匹白马在悬崖上同时勒住自己
整个山林不再呼啸，跪在雪地上
等待闪电一瞬间用火把它取走
这些被虎豹赶下来的绵羊
正在重新集结向山顶爬去
这些被霹雳撕碎的白云
正在重新把自己抟起来
这些匍匐在地上的松树
正在把被雪压弯的枝丫重新指向天空
这些掉下来砸到西西弗斯脚上的石头
又被他们背着重新往峰顶蠕动
只因夕阳用生命的最后游丝
正在把阿尔泰山最深处的黄金钻出来
镶在它冠冕的中央
姑娘追
骏马的响鼻几乎要引来群狼
喷出的热气简直要融化阿尔泰山的冷面孔
急促的铁蹄踏得草原的心快要跳出草皮
腱子肉积蓄的力量几乎要爆破四肢
然而，马背上的汉子不会跑起来
假如没有姑娘的追
野狼把田鼠追入洞穴的深处
就会发愿变成另一只田鼠
一起在地下享受异样的幸福
所以姑娘啊，如果你真要抽那汉子
请用你的歌声抽打银河发出涛声
请用你的欢笑抽打鹊桥飘落羽毛
请用你的鞭子抽打乌云激起狂风
然后再抽他
假如，他还没有转过身来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