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间缝隙里拾回的……
◎巴勒哈什·哈纳提
快放寒假了,为应付繁忙的考试,每天“白+黑”,今早也一样,准备冲包奶茶粉,意外地发现书桌上放了一瓶果酱,没有任何包装标识,“家里自产的,给你捎了瓶”,原来是舍友送的。
来自家的味道最珍贵。因朋友的这份心意,我突然感伤起来,想家、想故乡、想正在记忆中一点点变模糊的人与事……
印象中,秋天好像一位真的知道时间的客人,9月登门、11月离去,这里说的秋天,是阿勒泰的秋天,我的故乡。每当我意识到秋已来临时,最先是因家里陆续出现了属于秋天的食物,食谱仿佛会自动更新一般,还不是因为我那心细的母亲。
说到秋天的食物,最先想到的是橘子、玉米、小苹果,其次是螃蟹。
橘子,我的最爱!奶奶说,母亲怀我时,一箱一箱买橘子吃,所以,我怎么能不爱橘子呢?上幼儿园时,老师问“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吃橘子吃个够。”如今,随着年岁增长,这种天真的愿望少了、童年也离我远了!倒是现在,偶尔会剥上两三瓣橘子,让果肉在嘴里瞬间“爆炸”,“秋天的烟花”,我这么定义那一刻!说到橘子,还有一段经历需要分享——每回去果蔬店买橘子,店家都会说:“有丑橘、有砂糖橘,有本地的,也有进口的……”面对如此多的橘子,母亲经验丰富,而我是很难分辨伯仲的。只好随便拿一个,剥一瓣入嘴,脸色突变,是酸的,酸到了骨子里,“哎,这是秋天的味道吗?”再剥一个,又取一瓣,照旧“呸——呸——”地吐了出来,“好嘛,竟然是苦的!”我固执地又剥了一个,这下脸色未变,心却灰了,是个没味道的。正当我要放弃时,母亲笑着往我嘴里塞了整整半个小橘子,“真甜,怎么这么甜呐?”不知是因为母亲挑选的,还是母亲望着我宠溺的微笑,魔术般使那橘子有了极致的味道!
关于玉米的故事,还得从父亲的单位说起——那里临近有片山地,种了不少果蔬,邻家还养了小猫小狗,还有见人就追的大鹅和老母鸡,而我最喜欢的是那片玉米地。儿时的记忆好像被丢入大脑的“垃圾篓”,已记不住那么多了,但每次想起自己穿着那件小熊T恤,在玉米地里狼狈地伸出“剪刀手”微笑时,总能从时间的缝隙里拾回一些!
对于玉米,我是又爱又恨!头两天总吃不够,甜的黏的、花的紫的,但若是接连一两星期,即使是山珍海味也会反胃——煮玉米烦,再让我吃玉米,就更烦了!最让人糟心的是,对于吃不完的玉米,母亲会煮熟晾凉,再用袋子封好放入冰柜,“下雪天煮肉时,就有得‘新鲜’了!”突然就“走了”的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好似生了根,冷不丁就会不分时段地冒出来!
舍友送的果酱,不是母亲做的那一种。文前提到的秋天的食物——小苹果,我不知道它属于哪一个品种,只好就这么定义了。一般是在秋末,父亲会一袋一袋提回家,我不怎么喜欢吃,吃是次要的,主要还是为了做果酱。母亲会将洗好的小苹果放进大盆里,然后,和父亲边唠家常边去根蒂、果核,那手法之娴熟直让我惊愕!随后,母亲会用砂糖或冰糖把小苹果腌上个半天一天的,次日用大火熬煮,且不停地用木勺搅拌,然后关小火慢炖,直至盛出等待果酱变凉,再用真空玻璃罐分装,漂亮的“琥珀色”就此填满了冷藏柜的一层抽屉!
至于螃蟹,小时候馋,只顾着尝味道,却不太会吃;长大后,读了梁实秋先生《雅舍谈吃·蟹》一文,对螃蟹突然有了兴趣,长辈们却说:“螃蟹还是少吃为妙!”据说,古时有个皇帝爱吃蟹,天天闹肚子,御医也没法子,正苦闷要被砍头时,碰到个农夫,告诉他吃藕会有疗效,御医这才“捡”回一条命。“蟹是美味,人人喜爱,无间南北,不分雅俗……”别说梁实秋先生赞叹,连皇帝都动容,可见蟹的魅力!说来也巧,那蒸熟后的螃蟹红灿灿的,不也是我最喜欢的秋色吗?
忘了是在哪里读过,说科学研究表明秋天容易郁闷,这让我对秋天最初的那份不解,算是暂时澄清了!秋天真的是可以放松的季节!夜幕下,每走过那些还来不及清扫的河边小道,无比惬意,风是凉的,略带寒气;风也是暖的,耳边依旧有一句或半句,“弥足珍贵的秋”“家里少个人真不好……”秋夜漫长,文江学海,伴着这份宁静读书,永远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