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流水》之——雪在诗里与诗外
◎克 兰
记得那年秋天,开学刚过两周,阿勒泰就遭遇了入冬前的第一场大雪。雪后,气温很快回升,操场上的雪堆变成了残雪,但秋色已尽,冬天正迫不及待地赶来!站在操场上远望金山,雪线如羊群下山一样,离山城越来越近了。想起岑参“胡天八月即飞雪”“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真不是诗人的主观臆造,而是唐代边塞军民苦中作乐的诗化记录。
其实,雪在诗人眼里常常是审美和力量,是被美化、异化的存在。比如“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雪的本性千古不变,但雪在不同地域、不同时代、不同人眼里,被赋予不同的精神面貌和价值形态。结果呢?原本单纯的雪,最终随了人性、有了人味。
记得在学校当老师那些年,年年要面对半年的雪期。每次下雪,首先想到、看到的是童年的乐趣,滚雪球、打雪仗、堆雪人。学生们打雪球,有时可能打到老师甚至校长身上,但那是一种必须原谅的过失行为。学生们玩雪的乐趣也能变成老师的诗意,我因此有了“可以把一颗心撒成满天雪”的诗句。童趣之后,是扫雪劳动。雪花就是命令——如果雪是晚上下的,第二天一早上学时,学生们都会自觉带上铁锹或扫帚,早读期间要把积雪清理到指定位置,腾出大块空地好做课间操。第一场雪后,每个班级教室后墙角都有一堆铁锹和扫帚在“待命”,直到第二年开春。
有一年入冬后,雪一场接着一场下,最后实在扫不及也扫不动了,干脆任由踩踏,积雪最终被踩实、踩平,变成了巨大的冰盖,成了学生们溜冰的好地方。春季开学后,学校统一组织清理——男生用镐头将冰盖刨裂,再分割成块状搬运。有位数学老师拿起一大块冰雪,其横断面黑白相间、厚薄不一,一层一层像树木的年轮,“一、二、三……”数到最后,竟然有十一层。这种于无意间记录降雪次数的行为,是不是也体现了冰雪的人性和人味?
改行调到地委机关工作后,对雪的态度很快就变了。每遇到下雪天,一定要比正常上班时间提前10分钟出门。因为,雪后行走变慢,怕上班迟到,没赶上责任区清雪劳动。更重要的是,雪在机关里不再是诗情画意而是政情民意。雪下得大了、多了,牧区会怎样?会不会影响道路和交通运输,会不会带来其他次生灾害……这些都是地委机关和相关部门必须关注和考虑的政事、急事,而我就是围绕这些“热点”忙碌的一名工作人员。回想2001年初的连续性大雪,全地区上下以及远在首府、京城和常州的人们,各尽所能筹集赈灾物资,全力以赴支援灾区抗灾。而我,在办公室忙着汇总情况、报送信息、捐款赈灾,没能到一线去救灾扶困,忙忙碌碌多日后,心里总算踏实了。其实,雪的人性、人味也是有规律的,并不是年年都有大雪和雪灾,历史经验告诉人们,大雪通常是三四年来一次。这期间,人们有足够时间做好赈灾准备。
离开阿勒泰二十多年了,开始每隔几年还能听到、看到有“雪灾”发生。忽然有一天,“雪橇”和“雪都”的信息像大雪一样盖住了“雪灾”的消息。倒不是阿勒泰从此没了“雪灾”,而是人们对“雪灾”的态度和救灾方式都发生了“蜕变”。继黄金、宝石之后,万年白雪成为阿尔泰山周而复始的财富。航空、铁路、高速,三方合力牵动着人们奔向金山银山,“雪都”冬季旅游的信息开始霸屏了!我常想,“雪都连续剧”要能一直演下去,演出水平和效益,游客必是主角,其余都是配角——希望配角们都能称职,那才是“雪都”的福气!
扯近扯远,扯的都是“雪”。雪在诗里与诗外,总是被赋予某种人性和人味的。唐代诗人罗隐有一首关于《雪》的五言绝句,辩证冷隽:“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所以,做好“雪都”这篇大块文章,必定要识时务。
◎继黄金、宝石之后,万年白雪成为阿尔泰山周而复始的财富。航空、铁路、高速,三方合力牵动着人们奔向金山银山,“雪都”冬季旅游的信息开始霸屏了!我常想,“雪都连续剧”要能一直演下去,演出水平和效益,游客必是主角,其余都是配角——希望配角们都能称职,那才是“雪都”的福气!